咕咕咕

我准备脱离她活着了。

【低限】小白房


*未来时间线,全文胡说

*个人理解与情感,请勿上升三次队伍和队员



十二点,整点时分,没有闹钟习惯,醒来也非完全仰承生物钟。在床上翻身,动作带来知觉牵引,腰与背隐隐痛着,让他从半困中彻底抽身出来。坐起身,窗帘是拉着的,遮光性太好,屋里便显得昏暗,手机在床头柜边静躺,点开后荧光稍稍刺眼,难以适应,细细碎碎照映宛若星月涌动,12:01显示,投在视网膜上。


有油味煎烤的食物香气,于是饥饿感随之而来,他捕捉到门外有浅浅的动静声响,像锅铲撞击落地,有些笨拙,甚至可爱。


未读讯息弹出,1008.6催促话费在指尖划过,推送新闻也只廖廖一眼,天气预报警示近日到达台风季节,需紧闭门窗,菜鸟说您的快递正在派送路上。他有点想不起来自己买了什么。


sh7adow问他什么时候回来,时间是半小时前,银发死鱼眼卡通头像直勾勾盯着他,像真的在发言一样: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呀?下午。


总是这样,足够小心翼翼又贴心,敏感又温和,迅速捕捉到每一个人的变化,就像曾经劝说剪发也是隐喻,低声玩笑也是安抚,甚至会自己劝说自己。字与句是刀刃,言语也怜惜他,自然会有人常为他哀怜愤恨,不会指名道姓,但会评断,疼痛且一针见血,这寸地方,这支队伍,对不起他,还有很多人,对不起他一路匍匐,拖扯强撑。然而却要这些人骨与皮是脆弱,心与血作坚强。和自己恰恰相反。


想了想,ppx打字,他先说:你们去吧。


然后又逐字删除,再次回复:好的。


那边似乎一直在等待,几乎是秒回:好,三点钟,你直接去老地方就好啦。


穿衣,下床,卧室空调关闭,拉开窗帘,打开窗户。自然和干涩的夏日风即刻有些烘热涌来,刘海过长,飘飘拉拉的,又开始有些遮眼。


早餐是外卖点来的甜汤与生煎,也许称为午餐更贴切。应该是刚到不久,在餐桌上还冒着热气。D坐在那里,围裙没有解下,蛮泄气的,没有戴眼镜,也没有束头发,皮筋箍在腕上,是ppx送他的小动物图样。带了个头箍,把两侧和额前的发后拢,露出光滑的前额,一抬头,说你醒啦?


ppx点头,他刚刷牙洗漱完毕,脑后一撮也许是昨晚睡姿原因,卷翘得厉害,湿了水也梳不下去。他看了眼人,又看了眼餐桌,汤是玉米粥,生煎洒了芝麻和葱,底部是酥的金的,皮大馅大,是自己最爱的那家。与它们不甚相搭的是一只卡通图案的碟盘,盘子小巧,盛着两枚煎蛋,看起来火候用力,一枚焦黄,一枚泛糊,想来是使D泄气的始末缘由。


拿起筷子,探过去时听到D说,哎,不好吃,太老了。


然而ppx没有听从,对方也没有阻止,把焦黄的蛋咬下咀嚼时,少年反而有点期望半歪着头打量自己,像只猫,像只狗,像个小朋友,等待评断,等待夸赞。很多次,和从前一样。


ppx有点无奈,又有点想笑,然而牙齿有点痛,昨晚见面时便痛,那时D准备吻他。作息不调,熬夜,病果,发炎,劳累,还有什么。


吻在唇边,他彼时却说,牙齿好痛。说这话的时候,心不在焉的,四个字仿佛不是描绘或者倾诉,只是一个语气词,替换成“唉”,或者“嗯”,也是同样,表达困与倦。D于是撑起身体,看过去,看到ppx,整个人陷在沙发里,半仰着头,依靠着有弧度起伏的沙发靠背,露出脆弱脖颈,慢慢手掌抬起,覆住半边脸,一呼,一吸。十分绵长且,毫无防备。


他那时的确刚刚结束辛勤一天——漫长,且疲乏,犹如怪圈,莫比乌斯之环。


随手带回的活动印刷册在沙发另侧大剌剌摊开,印刷出的字体排列整齐,在赛场的时候D已经大致读过一次,现下余光偶投过去,依旧能捕捉辨认,尽管不能即刻通顺,但大脑却驱动他下意识串联起那些零碎字眼的意义:“以保证……线下活动赛场……顺利进行并完成”。


有点细微刺痛,像渺小硬物揉进眼睛里,D很快收回目光,抬手,把活动手册捞过来,收起,整整齐齐放到矮茶几案下上,动作很轻,只有不可察的簌簌声响。期间沙发里的ppx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,也没有再讲话,就像睡着了。


起身,往门前边的一个矮架子找去,药箱在哪里摆放,消炎药在箱中何处,他都轻车熟路。而后取出一只桌上茶盘倒扣的水杯,匀了一杯适中的温水端来,走回沙发时,ppx已经坐起来看他,安安静静的,肩膀脊背是的确较之从前可见的瘦削。D学画画,他思考,如果描绘对方,是几两的骨头,撑起几两的皮肉。


药没有吃,他们就开始办事,有点急迫急切,彼此都是。呼吸之间,D把手指伸进对方口腔,牙印在指骨中心留下一圈,像戒指一样,他摩挲到ppx口中疼痛处隆起的鼓包。


现在,吃完煎蛋的ppx,他想自己要说些什么。就像从前一样,每周见面,作.爱,聊天,分离。也许要问,你今天起早就是为了给我做煎蛋吃呀。也许要夸,很好吃啦,当然比Tea要做得好吃很多。D都会开心的,他本来就期待着听到这些。


但是ppx说得不是这些,他说五个字,说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吓了一跳,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,好像的确是自己的声音,但是却不像自己从身体里发出的一样。在讲恐怖故事吗。


我们分开吧。自己应该是这样讲。


煎蛋太苦了,小白房里没有添置抽油烟机,烟雾仍有余留,ppx觉得眼睛很痛,他思考也许这是油烟的过错。



去看电影,喜剧片,人不少,座位排列顺序ppx,ac,Tea,sha7dow,Ak没有来,休息日他照常回家。heart对电影没兴趣,转而和superrich与czai一拍即合,相约去了游乐场。


看到一半,sh7adow就隔着几个人,在哄哄笑笑的声音里给ppx发微信,怎么啦?


ppx说,什么怎么啦?


对方输入中,反反复复,最终只徒有一句比较低劣的伪装:没怎么啦,你一会儿喝什么吗?



ppx明白,sh7adow什么都能看出来,什么都知道,但是自己不想说,装傻撞楞,他便贴心,他便理解,且不会再问了。大家说得是正确的,合理的,一针见血的,sh7adow像妈妈,是个好人,最温切的朋友。


Tea咯咯的傻笑非常穿透且感染,又忍不住分享欲,总来偏头同sh7adow咬耳朵讲,三句两句,他把sh7adow也逗笑了。ppx也有点想笑,毕竟电影还好,非常轻松,大家都很开心。


和D也看过电影,不过没有去过电影院,是在小白房。凌晨两三点,他们睡爽了,洗完澡,带着身青紫的牙印,抱着零食和果汁,在铺着地毯的客厅挤在一起看恐怖片,头发吹得半干不干,靠在一块,沐浴露也是一个味道。尖叫与氛围音乐使人心跳加速,他们都会被突如其来探出来的鬼和血淋淋的画面吓上一大跳,D只不过是猝不及防,而ppx会倒抽凉气把人抱得紧紧不丢手。


小白房是D的,不大,窄且小,拥挤不通风,却五脏俱全。他租下来,后来直接买下,在广州,寸土寸金。


追溯缘由,缘由也没有道理。他们怎么回事,就连彼此也难以说得清。第一次应该怪罪酒精。第二次第三次呢。


有的时候粉丝也像妈妈,非传统严厉父母的那种妈妈,她们眼睛里看到的东西,ppx正如嗷嗷待哺,涉世不深,难以交际的不健全人格,他二十来岁,她们有的或许比他还要小,却要说,你够好了,够努力了,别难过,别自责,要交朋友啊。


ppx曾在直播中反驳过一次,他说,不要讲别难过,别自责。后来他不再说了,一是因为不会有人听,二是因为他自己的确做不到。这是一个桎梏的怪圈。


是拍摄节目,还是什么,这个好像记不太清了。记得请的是出了些状况,kiwi没有按时来接他,于是他少有的和几个人一起吃饭了,别人邀请他,他不会说拒绝。有些拘谨,话说得还是很少,酒却喝了一些。上一次喝醉在好几年前,所谓让人夸赞可爱的录像视频至今在平台传播着,后来便总是铭记于心。


都是有谁他也记不清了,清楚的是D坐在他身边,只记得烤肉好吃,后来和D又去吃了许多次。也记得有人说,哎,听说谁谁谁不打了,准备退役了。有点惋惜口吻。这都是常态。走了,来了。新的,旧的。都见过太多,听过太多。ppx看到过厚厚的夹板绷带系在一些选手腕上,也看到过有人无可奈何声名渐消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场。可惜,真的可惜,毕竟这些比赛,这场舞台,是一场漫无边际的消耗。


那天下雨,雨很大,越来越大。没有喝多少,但是还是头昏脑涨,D坐在他旁边,夹菜,吃菜,说话,和大家关系很好,手腕白皙,修长,但贴着一块丑陋膏药。ppx很难不去注意到,但是注意又让他觉得羞愧和不礼貌。玩游戏,大家很贴心尽量带着他参与,真心话,大冒险,国王游戏。从赛场上走下来,他们从遥远又固定的形象变得生动起来。


那位解说也是熟识的老人了,嘻嘻哈哈整活,运气很好,连续3把拿到国王签。于是得意洋洋,要五号和六号对唱山歌,一号对七号土味情话,二号去吻左边人的脸颊。肉麻肉麻,一群男生抖掉一身鸡皮疙瘩。


于是山歌如杀鸡,土味的确够土,到了第三把,一群人捏着签子你看我,我看你,解说本来还在笑,直到看到D手里的二号签,旁边是一脸迷茫的ppx。


哇,是你啊!


他们笑,D就说,哇,真无聊,这不欺负人嘛。


几个人和他打趣,推搡,他嘴巴毒,一个人怼得几个人讲不上话。不过,他从不和ppx说什么重话,且他们之间交流很少。有的时候打游戏,也总有mkk他们陪着,于是他期间更多的是同伍六七他们几句来回损上,游戏小人跟在ppx后面转圈。上节目也不过廖廖,第一次说句喜欢,第二次开个玩笑,私下却仍然谈天甚少——不过谁会在意,喜欢ppx就像家常,太多了,没有人会不喜欢他。


“好了好了,我们管你呢。我们只问人家”。

几个人笑着这么说:我们才不欺负乖的。ppx,你觉得怎么样,不行让国王换一个。


ppx偏头,看见D,他推眼镜,什么也没再说。他想起来那次节目,要求他们对视那次,他也是这样。看着自己笑,有些故作镇定和自然的推架眼镜,向自己展示纸条。Tea曾经大谈特谈网络十秒定律,两个人互相对视十秒或以上会产生想要亲吻的想法,sh7adow觉得荒谬,对方信誓旦旦说有相关科学证明。


那天他和D对视了多久呢,十秒,还是二十秒。科学证明眼神是能够很好的传递爱意,科学证明爱可能就在眼神相接那一瞬间产生,然后让人陷入无可自拔的沉沦。他记得对方前倾,自己后退,在一瞬间想得起一年前尚瘦瘦弱弱的对方低低得在节目上说:我知道他很久了,可是他可能不知道我。


脸颊亲了,大家一起笑,接着继续玩,继续吃,继续喝。ppx却觉得自己在喧嚣舞台外,他的大脑试图传递信息,但是没法运作,酒精或许是始作俑者。他觉得难过,或者说,这种难过一直伴随他,有的时候强烈,有的时候微弱,但从来没有消失过。第一名只有一个,越是得不到越是痛苦,越是痛苦越是更加难以得到。然而D的嘴.唇是温温的,触碰时像过电,一时间像什么灵丹妙药。他想自己也许真的喝多了。


没有回去,夜不归宿,这就是开始。他们都回去了,他和D没有,有一种心照不宣的头脑混沌和随心而去。小旅馆灯光柔和,床铺作响,第二天醒过来,宿醉头痛,面面相觑,刹那间不能感知是什么样的心情更多一些。


D看起来乖乖的,有些无措,头发垂着,然而昨晚却要相反,有些獠牙,有些凶狠,像肉食动物初次进食的失控,可现下,在ppx眼里,对方还是小小的,人畜无害,不知道说些什么好,他们差了四岁,还是五岁,这给予他一种后知后觉的犯.zui感,尽管对方早早成年,尽管自己才是传统意义上被索求的一方。


变成猫,变成老虎,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。这是D。


于是一段关系就此展开,至于什么关系无从定义。赛程期的休息日,休赛期的部分时间,他们开始见面,有的时候是说说话,有的时候会玩点儿什么,大多时候他们去宾馆,旅馆。


不太能深切思考,但是某种程度上,拥有一段关系似乎就像酒精麻痹一样,暂时可以缓解一些飘飘渺渺,周而复始的疼痛。比赛输了,赢了,难过,平复。从踏进赛场的一瞬间,有许许多多肉眼难以捕捉的东西已经从他们的身体里脱离了,是某种特质。


你最快乐的日子是什么时候呢?


曾经Alex问他。


ppx说不好,也不知道怎么说。他现在也有快乐的时候,每段时期,遇到的每一些人,带给他的快乐感受。那Alex说得快乐是什么呢?是拿冠军吗?啊,拿冠军当然是快乐的,那种想要流泪哭泣,手脚发麻的感觉,然而比起快乐,更像是执念了。有的时候发呆,会想到更久以前,17年,18年,听起来都不久远,他刚刚直播,看着漫天的弹幕来来回回,他眯着眼对着麦克风唱歌。


D有一次看纪录片,在旅馆里,洗完澡,头发湿哒哒,叼着ppx口袋里装来的棒棒糖,一个吃草莓口味,一个吃葡萄口味。


BBC的记者在路边采访,采访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,记录下一次完美的碰巧:您还记得1967年利物浦同城德比站吗?在古迪逊公园球场,足总杯第五轮。比赛还在安菲尔德球场的大屏幕同步直播。


记得。随着记者的讲述,老人眼里的光越来越亮,呼吸越来越急促:我踢过那场比赛。我当时是利物浦的门将。


真的吗?


没错。


哇,我遇见您真是太幸运了。抱歉,您能提醒我您的名字吗?


汤米劳伦斯。他回答,头发花白,眼神奕奕,好像回到了那天,那个太阳下,欢呼里,绿茵场。利物浦传奇门将,共代表利物浦出战390次,曾随队收获了两次联赛冠军以及一次足总杯冠军。


ppx感觉自己的喉咙被掐住了,窒息感不是从鼻腔感知到的,而是胸腔,他努力调整呼吸,D便注意到。他凑过来,像安慰人的小动物,ppx一闭眼睛,睫毛扫过,他们就开始接wen。


没有人永远十八岁,但总有人十八岁。太灿烂又美丽的东西出现在灿烂的时间里,也许十年二十年三十年,一百年,他也老了,白发苍苍,早就不打比赛,不玩游戏,走在路上,会在某日下午记起来,他,他们,一次一次坐在那张椅子上,呼吸,面对,争取。


他曾经看到过D与朋友们的一张合照,D那个时候还没有十八岁呢,就跟在一群哥哥的身边,乐啊闹啊,为了比赛哭,为了比赛笑。他那个时候只知道对方是个小选手,COAⅢ赛场下,他可可爱爱冲上来从背后抱自己。


那个时候,D,还有属于D的十七岁的那么一群人,为了在一起,为了打包,为了能所有人不分开,跑断了腿,从野队签下,踏进正式俱乐部,什么都不在乎,什么都不想,一地鸡毛瓶瓶罐罐摔摔打打,什么都不重要了。只满怀着希冀,真的以为爱与梦想与一辈子就这么简简单单。谁料想古圣人什么都知晓,原来真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。


现在,D,挨在自己面前wen自己,已经长开了,长大了,高高瘦瘦,肌肉微微,天赋,能力,夸奖,还有伤痛。


这条路上,有的人摔倒过,有的人爬起来。有的人爬得高高的,忽然就摔下来,摔得好惨好惨。怎么不想哭呢,爬得越高,摔得越疼,然后接着爬,有的时候又能爬高一些,爬着爬着又摔下。就像爬井边的小蜗牛,爬两米掉一米,有的时候不注意甚至滑掉更多。别人看见这只蜗牛,说不出别的话,只能说,唉,它是个努力的蜗牛。


因而有段时间ppx痛恨别人称赞努力,表面上他什么都不说,背地里他哭过,疼过,咬牙过,不信过。人家说,他哪天不打比赛了,也能不愁吃喝,真的蛮累的。可他不信,就是不信,不信他这段站在这里的日子真的就这样了,他不信他打不好,打不出。他摔得那么惨,从井口摔到井底,无论怎么样都不甘心,壳都摔破了也想爬回去。对不起俱乐部对不起队友对不起,自己。怎么就这么难。回头的时候,看到别的蜗牛摔了走了,怎么就这么难。可是,谁不配拿冠军杯呢,谁不想拿冠军杯呢。


小白房,一开始是租的。月租不多。外头刷了层白漆。D拎着配好的钥匙往ppx手心儿里放,出汗了,湿.漉lu的。ppx有点儿难抑制的颤抖,他笑着问,怎么搞个房子啊?怪……


怪什么?D问。


怪像个家。他这样想,但没有这样说。


事实也的确如此,开赛期复始,输了,赢了,只要不耽误赛程,可以排到一起,一周一次的休息日总是要来。ac都开始吐槽,你这见谁啊,还不跟我们讲,你也学AK,一周一回的跑出去见对象?ppx只是笑。屋里一开始只有沙发,桌子,床。后来开始有淘来的二手电视,锅碗瓢盆,成双的牙刷,成对的拖鞋,挨在一起的沐浴露,洗发水。


他从前什么也不会煮,后来在俱乐部煮饺子煮破锅底,再后来能和D挤在厨房里研究西红柿怎么炒蛋,加糖还是加盐。窝在一起打双人游,电视也要开着听它咿咿呀呀,互相吹捧,笑得肚皮发疼。买来小玩意儿,新奇的老套的,都往身上用,chuang上的事让他们搞得像孜孜不倦的学徒。


说话,当然说话,多得是人说他不善言辞,但是午夜凌晨,作到累了困了,他就面对着D说话。有的时候说比赛,有的时候说以前。多久的以前呢。久到从广东广州追溯去浙江温州,他长大的地方,六岁七岁,奔跑呼喊,冬无严寒,夏无酷暑,春夏之交有梅雨。也是屋子房子,住在一起,吃炒鸡蛋,看电视机。出门时爸爸妈妈牵着着自己,夜中穿着小小拖鞋踏水,晴日即将来临,因为抬头是漫天繁星。


一边说一边傻笑。D安安静静听完,听完就抱着他,半个下巴枕压在他肩上,搂着叫他哥,撒娇时他总这样叫,头发蹭得痒痒的。他问干嘛呀,D却说不干嘛。


如果不打比赛了你去干什么呢?他忽然问。


D说,回去上学吧,还能干什么。


ppx摸摸他的脸,又摸摸他的手,手腕的骨头隆起,他知道这只手曾经会写会画,如今筋脉骨骼都是膏药气息。



我们分开吧。五个字,轻飘飘,又重得压人心口。他那时说完,D就说:什么。他却说不出第二遍了。D连生煎都没吃上一口,鸡蛋还是给人煎的,一下子慌张。他一直都挺怕的,怕ppx哪天突然来这么一出。他总觉得会有这么一出,果然就来了。


他说,你怎么啦,我知道你难受,你跟我说。ppx声音低低的,讲,不是难受不难受,我一直想和你说的。D的声音就陡然提了,还有点委屈,说,那你昨天还和我睡觉?


ppx垂着眼睛看盘子,盘子卡通样式,也是一起挑的。真没劲,真不知道怎么回事,反反复复,打不出来,爬这么久了,他总算有点儿回不去了的想法。语言是割肉的利器,把那些动听的作比话扬出来一年一年的笑话,秋季赛吹夏季赛的风,深渊赛吹秋季赛的风。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打多少个深渊赛,喝多少西北风才会翻然悔悟。但是D不一样,他像一骑绝尘的马,希望总在他面前,如果能有幸在这条路上,离开之前,取下荣光。总算可以心满意足去踏上另一条荣光之路。好好念书,好好上学,好好陪伴父母,好好认得朋友。


有的时候做梦,梦见刚二十岁那年的欢呼和彩带,忽然有一天却梦见浙江,梦见七八岁的自己,牵着七八岁的D,两个人一起踩水,一起回家。可是怎么可能呢。这就是一条迢迢的失去和分离之路,在追逐梦的道路上逐渐远去,二十年三十年后不会有人记得他们,也没有人知道广州有个小白房。


他开始说混话,说,又没有真的谈过…


想想,是没有,开始的莫名其妙,后来也愈来愈两厢情愿水到渠成,却没人为它下定义。


好,D有点气极反笑,他耸耸肩,说,对对对。对,我们也没有谈过,你也说分开,又不是分手。都是成年人,又不是十六岁十七岁。睡觉不还是蛮常见的。反正就互相拿着彼此当个安慰嘛,有没有都一样。


有点恶劣了,有点恶毒,他从来没这样和ppx说过话。越说越阴阳怪气的,但其实他都有些想哭了,说出来更像在自己说给自己。说给十六岁十七岁就认识了ppx,ppx却不认得自己的D。



回去路上D给他发消息,头像一晃一晃。别看,别看,他心里分明是这么想。


你要是难受就哭吧。回去的路上sh7adow还是说。


我不难受。他反驳。台风的确要来了,轰隆隆的刮,刮得他声音都哑了。


Tbc



*没写完,会和好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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